
欲潔何曾潔 云空未必空
曇無讖(385年—433年),中天竺(今印度中部)人,北涼時期重要的佛典翻譯家。其生平,《高僧傳》有較為詳細的記載,這里據(jù)以介紹。曇無讖出身于“傭織毾?”之家(毾?,毛毯),六歲喪父,母親見沙門“豐于利養(yǎng)”,所以讓曇無讖習佛。他“聰敏出群”(《高僧傳》),勤學佛典,長于辯論,跟隨白頭禪師學習《涅槃經(jīng)》,以修習大乘佛學為主。
后來,曇無讖前往罽賓(今克什米爾)。因罽賓主要流行小乘佛教,與他所習大乘不合,所以他繼續(xù)北上,至龜茲、鄯善、敦煌。北涼玄始十年(421年),沮渠蒙遜攻占了敦煌,將滯留在這里的曇無讖迎接至姑臧(今武威市)。蒙遜佞佛,他讓曇無讖翻譯《涅槃經(jīng)》。當時曇無讖僅隨身攜帶《涅槃經(jīng)》前十二卷。他學習漢語三年,然后譯出這十二卷。因非全本,所以他折返天竺,訪求全本,終于返途中在于闐獲得了全本,帶到姑臧,繼續(xù)翻譯,形成完帙《涅槃經(jīng)》四十卷。
在翻譯過程中,曇無讖得到了姑臧僧侶的大力幫助。本地僧人惠嵩、道朗等推重曇無讖,他們聚集“道俗數(shù)百人”,“疑難縱橫”,反復討論,而曇無讖則“清辯若流”,“臨機釋滯”,做最終的拍板定案。這樣,使得譯本“富于文藻,辭致華密”,有較高的質量保證。曇無讖還翻譯有不少其他佛典,但其中影響最大者,莫過于《涅槃經(jīng)》。
《涅槃經(jīng)》的最大影響,就是“佛性論”!胺鹦浴,通俗講,就是成佛的可能!赌鶚劷(jīng)》主張“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只要努力修行,人人都有成佛的可能。既然如此,那最壞的人( “一闡提”)也就具有了成佛的可能,即所謂“一闡提皆有佛性”。由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就有了理論依據(jù)。佛性論是《涅槃經(jīng)》的最大特色,也是大乘佛教的理論基石。它大大擴展了佛教的受眾面,對于佛教在中國尤其是士大夫中間的迅速傳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由此而形成的涅槃信仰,更是普遍流行。東晉的竺道生、南朝的謝靈運、梁武帝,就是最典型的代表。謝靈運見北本《涅槃經(jīng)》(曇無讖譯本)“品目過簡”“文有過質”,遂執(zhí)筆翻譯了南本《涅槃經(jīng)》三十六卷,梁武帝甚至下敕撰成《大般涅槃經(jīng)集解》,以我國特有的傳統(tǒng)經(jīng)學方法來注解佛經(jīng),此后,涅槃信仰完全成為南北朝時期佛教信仰的主流。從這個角度來說,曇無讖完整翻譯《涅槃經(jīng)》,這一舉動確實對中國文化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但是,關于曇無讖,尚有另一側面。據(jù)載,曇無讖精通咒術,據(jù)說還十分靈驗,神秘異常。這顯然是荒誕無稽之事。在理性認識尚不足的時代,曇無讖之類的僧人以咒術來行騙,當屬常見,不過這也為沮渠蒙遜殺曇無讖埋下了伏筆。
這些記載,是是非非,物議紛紜,但其影響,卻如同蝴蝶煽動的翅膀,居然也會引起大西洋彼岸的颶風。假如說拓跋燾賜死沮渠昭儀的確是因為其在北涼時有與曇無讖交接的歷史,那么,這必然會給拓跋燾留下憎惡佛教的充足理由(可參呂思勉《論沮渠牧犍之死》,見《呂思勉讀史札記》)。后來,拓跋燾就成了史上有名的“三武滅佛”(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事件的啟幕者。拓跋燾滅佛后,北魏境內的寺廟基本被焚毀無余,直到后來拓跋浚再次復興佛教,才有了恢復重建。
總之,曇無讖是一位復雜多面的人物,稱其學僧也好,稱其術士也罷,似乎都有充足的理由。從積極一面來看,他不遠萬里帶來《涅槃經(jīng)》,勤苦譯介,對于推動中國佛教的加速流行,和豐富中國士大夫的精神世界,都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執(zhí)筆:清輝編輯:王麗娜)